《人民日报》刊登詹姆斯署名文章《篮球是连接彼此的桥梁》,引发轩然大波,风吹浪涌,卷过了太平洋,又催生了不同的说法。
根据ESPN和The Athletic的报道,一,内容是属实的,只是并非某个新闻媒体独有;二,詹姆斯没有向《人民日报》投稿。其实这个说法契合了《篮球是连接彼此的桥梁》的报道模式,文章末,明确写了“作者为美职篮洛杉矶湖人队队员,本报记者王亮采访整理”。
然而署名到底怎么回事儿呢?
上一次詹姆斯在传统媒体发表署名文章,是2014年,当时他决定从热火重回克利夫兰,在《体育画报》发表长文《我要回家了》。全文是第一人称,但实际上的作者是《体育画报》的李·詹金斯——2018年,詹金斯前往快船,目前是快船篮球事务副总裁。
《我要回家了》洋洋洒洒上万字,内容感人肺腑,很好地提升了詹姆斯的形象,与之相比,《篮球是连接彼此的桥梁》虽然内容非常正面,但存在了三个问题,很难回答。
一、报纸的署名文章一定是投稿吗?
《人民日报》的署名文章并不少见,单以体育而论,2024年巴黎奥运会时间时任击剑项目教练雷声的署名文章,同样也是记者王亮采访整理。
通常来说,一份严肃报纸的内容分为新闻、评论。新闻为记者采访撰写,评论多为相关领域的专家提供,其中评论又会衍生出专栏,由固定的行业知名人士操办。评论在字体上与新闻有差异,多为楷体字。
一些互动式的文章,像读者来信,也可以视为评论的变种。《篮球是连接彼此的桥梁》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视为高级的“读者来信”,针对体育结合人生、政治,内容恰当且不越线,完全是政治正确的样板。看看栏目名就明白了,“体谈”,畅所欲言嘛。
但加上詹姆斯的署名就不同了。
《人民日报》的署名文章大约有三类,一类是重点评论,署名是笔名,不同笔名代表不同方向和背景,比如任仲平,谐音“人重评”,就是人民日报重要评论;一类是政府领导的署名文章,还有一类则是科技、体育、文化等领域的署名文章,最后一类往往会有“记者整理采访”。因为提供署名的人都是接受采访,由记者以受采访者的语气撰稿,行文为第一人称,主要是考虑被采访人因为时间、文化等各种问题没法及时写出符合标准的稿件。
不管怎样,署名意味着以个人名义背书,有没有取得当事人同意就显得格外重要。
《人民日报》到底获得了哪个认可呢?是詹姆斯本人,还是詹姆斯团队,又或者负责中国行活动的团队呢?
二、“广告论”是真是假?
有一些媒体和球迷刻意拔高了詹姆斯署名文章的意义,比如拿它与2021年的《中国:全球扶贫的榜样》相提并论。
2021年,江西财经大学国际经贸学院在读博士生,来自孟加拉国的Saiyedul(中文名吴迪),在《人民日报》署名发表了《中国:全球扶贫的榜样》,不过,文章发表在人民日报英文版,属于外宣。
但那篇文章是正式报道,没有通过记者整理,文章末还给了Saiyedul一个头衔,“中国自由撰稿人”,与詹姆斯的署名文章是两码事儿。
另外,坊间也有传闻,《人民日报》是因为某赞助商的推动发布了这篇文章。
那么,《人民日报》可以做广告吗?
答案是可以。在“中国政务采购网”就可以查询到2024年上海杨浦与《人民日报》合作推广的中标(成交)结果公告,“通过人民日报客户端上海频道刊发以杨浦为主题的信息流等”,金额达到200万。2025年5月,《人民日报》以《两个“五分之一”背后的转型之路》为标题,重磅报道杨浦新旧动能转换。
2015年,某手机广告还曾在《人民日报》做了一期广告,4个版面开天窗,只印有一个二维码,非常有创意。广告行业人士分析,当时《人民日报》每个版面的广告费是28万,这四个二维码,花了112万。由于纸媒的影响力逐渐下降,十年来,按照坊间传闻,《人民日报》的广告费并没有大幅度上升,一个版面只比十年前多了2万。
但广告就是广告,像二维码这样的手机广告,报纸的页面右上方会明确表示“广告”。
然而行业内有两种广告类型,一种是硬广,另一种是软文。所谓软文,就是软性广告,不大幅度突出品牌,而是通过潜移默化深化品牌效应。
可以肯定的是,《篮球是连接彼此的桥梁》必然不是硬广。
至于是不是软文,又或者有没有赞助商的推动,以及《人民日报》能不能允许发软文,见仁见智。
三、署名事件会走向何方?
无论如何,外国人在《人民日报》发署名文章很少见,因此注定会与政治挂钩。很多人将之与“乒乓外交”联系到了一起。
但詹姆斯团队否认给《人民日报》投稿,意味着一切没那么简单。
所谓的“否认”也很有趣,只否认了“投稿”,也就是署名。在各种报道中,他们对内容的真实程度是认可的,因为整篇文章都没有带任何政治倾向,可能和他群访的内容有删减,也属于报道的正常处理。因为纸媒不同于网媒,需要版面设计,对字数有严格要求。
上一位“桥梁说”,是2002年的状元姚明,他是中美交流的“桥梁”,中国人这么说,美国人也这么说。
如果在十年前,或者更久之前,这个“署名文章”不会引发波澜,但现在美联社以署名文章为由,先报道了“詹姆斯的中国行是篮球外交”,然后又澄清,说这并非詹姆斯投稿,而是《人民日报》媒体编辑整理刊登,撤回了原来的报道。
那到底是“署名”重要,还是詹姆斯说的内容更重要呢?
这就是过于政治化的一种形式,“署名”反而变成了投名状,说什么反倒不重要了。
有人也许愿意看到新版本的“体育外交”,有人也许不愿意,反正在拧巴的环境下就会诞生各种拧巴的事儿。
你可以将之称为“回旋镖”,但更确切一点,这是时代的烙印。
也许所有问题的根源都来自一点:
中美之间,到底需不需要桥梁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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